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详细介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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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绎文化遗产的价值--婺源将军府与三位女子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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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月18日,秋阳正好,天空湛蓝。“中国历史文化名村” 婺源县思口镇延村,一幢修旧如旧的徽式老宅,置身在众多老屋之中,并不十分显眼。10时左右,木门内走出一位端庄素雅的女子和几位兴致不减的游客。女子一边和村民打着招呼,一边目送客人走出古巷。

  门楣上写着三个流畅的毛笔字:将军府。

  这名女子,叫方秀瑛;这座府,晚清四大名臣之一的左宗棠(1818-1885)住过。

  将军府:等待合适的继承者

  将军府真正的名字,是“福绥堂”。旅游公司开发延村时,为吸引游客,把这栋已经残缺破旧的老宅,命名为“将军府”。


        不过,将军只是福绥堂的过客,在岁月的长河中,它一直在“寻找”合适的主人。

  将军府为延村金姓人兴建,至今有200多年历史,为三进三层古宅,占地600余平米,由前院、前堂、中堂、后堂、厨房和后院等6大部分组成。大门为“商”字形门楼,门楼砖雕石雕,笔笔到位;屋内木雕构件,件件讲究。

  将军府除了将军住过之外,还有另一份荣耀:100多年前,屋主开了一家名叫“鼎盛隆”的茶号。100年前,即1915年,鼎盛隆绿茶参加在美国举办的“庆祝巴拿马运河开航太平洋万国博览会”(简称巴拿马万国博览会)评选,获奖。

  这是记在《婺源县志》上的大事,是江西茶叶发展史上的大事。风雨沧桑,人事代谢,茶的香气,早已弥散在老屋的砖头石础之中。

  文化是延村的灵魂,茶业是延村的主业。看将军府用料,看雕刻,看结构,可以想象祖先的富庶程度和文化底气。尽管多处梁柱几近坍塌,但仍然能分辨出老宅的10多根柱子,全是用红豆杉做成;《九世同居》《文一访贤》等雕刻栩栩如生;二楼花窗均可倚窗观景,后堂三楼公共空间,可观星赏月、挥毫泼墨、品茗听琴。

  上世纪50年代,福绥堂后一位主人迁出此宅,政府将老屋分配给三户农民居住。又经过了半个世纪,本来就年久失修的将军府,越发显出颓废老态。修复古宅,三位房主没有能力,旅游公司无暇顾及,当地政府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  随着婺源旅游业的转型,老宅的保护和利用受到关注和重视。很多商人看中了将军府,和房主商谈租赁或购买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,但都是无功而返。

  显然,老宅不属于将军,也不属于用于开发的生意人。


  婺源茶道:外面的舞台很精彩


  25年前,延村还没有被开发成景点,将军府依然飘出炊烟,婺源县文化史上发生了一件事。这件事,定位为“立足江西,面向全国,冲出亚洲”。当时,婺源人或不理解,或以为不自量力,但后来一步步变成现实。这,就是婺源茶道从民间走上舞台。


        当年,国内一家画报社要在婺源举办一场活动,邀请国内各大画报社参加。婺源好客,觉得除了让客人品茗之外,还应该为客人提供一些“文化点心”。

  经过反复讨论,婺源人想到了茶道:把流传千年的茶的传说及赓续了无数代的茶俗,简洁而明快地展现在舞台上。这个任务交给了当地文化人。一番发掘、整理后,一台婺源茶道表演,水灵灵、活脱脱展现在了客人面前。

  婺源一代茶道小姐依然记得那个简陋的舞台:有石桥,有流水,有垂柳,有大片茶园。舞台取自天然,深得各大画报社记者们的喜欢;更让各路摄影记者惊艳的,是茶道小姐们的特色打扮、清新出场和流畅表演。一时间,婺源茶道全国闻名,人们记住了婺源茶道的三道茶:农家茶、富室茶和文士茶。

  一二年秋天,江南名楼滕一阁举办了一场品茶盛会。这是婺源茶道一二次在大型活动中亮相,也是一次走出婺源县表演。在品茶会上,农业考古家陈文华说,茶叶的故乡是中国,茶文化的源头也在中国,但对茶文化的坚守做得远远不够。他说,婺源通过发掘、整理中国茶文化,组建江西一支茶道表演队,这将对中国茶文化产生强大的推动力,是每一位中国茶人不会忘怀的“壮举”。

  这是当年某杂志上的一段文字记录:

  “表演开始,几名茶道小姐徐徐出场,立刻引起了人们的轰动。原来,这几位茶道小姐不仅个个都有闭月羞花之容、沉鱼落雁之貌,更叫人暗暗称奇的是,她们举止大方,气质非凡,任凭掌声雷动、喝彩四起,摄像机、照相机众星捧月围了一重又一重,她们都‘我自岿然不动’。”

  陈文华先生的预言成为现实。婺源茶道让婺源绿茶一路走红,茶道小姐的靓照频频出现在各大杂志的封面和电视屏幕上。开场的“文化点心”变成了后来接待客人的一道“文化大餐”。1993年4月,应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邀请,婺源茶道表演队走出门,赴科威特献艺。

  精彩在继续。今年7月18日,距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整整100年,婺源茶道作为国家展示项目,登上了2015年米兰博览会的舞台。


   方秀瑛:寻找心的安放之所


  方秀瑛,将军府新主人之一,婺源县一代茶道小姐,非遗项目婺源茶艺文化传承人,2015年米兰博览会舞台上表演婺源茶道的“主泡”,还是婺源县公务员队伍中工龄满30年立即退休去创业的。

  她今年47岁。

  她17岁进入婺源徽剧团,唱了3年徽剧后,调到县委机关工作,后来又调到另一个单位,退休前是这个单位的办公室主任。

  “走”了几个岗位,但一让她走心的,还是徽剧和茶道。

  她不是表演者,因为她有单位,有一份工作;她站过很多舞台,面对过无数的闪光灯。但是,那些舞台都不是她的梦想;那些灯光,让她没有归宿感。

  身为办公室主任,她常常陪同客人到基层调研、考察。有一次,她带着客人来到了一个古老的村子,村子里有一幢老宅。老宅年久失修,主人将它修旧如旧,室内辅以现代化设施,通过线上线下营销,生意非常红火。“当我走进老宅的那一刻,我的心那个静啊!”回忆当初的情景,方秀瑛把双手放在胸前,舒缓地说:“我就想,要是我也有这样一幢老房子,把我喜欢的茶道、我喜欢的徽剧放到这里面,该有多好啊!”

  她找到了心安放的目标。她利用闲暇时间,走遍了婺源的每个村落,推开一扇扇古老斑驳的大门,与户主谈,与村民聊。有一次,她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子,不见游客踪迹,村口几棵大樟树,俯视着一座大宅和几亩农田。方秀瑛和户主谈了很久,立下口头协议,准备租用老宅35年。

  但是,她前脚刚走,听到风声的其他商人,后脚就进了村子,以略高于她开出的租金标准,和户主签订了白纸黑字协议。方秀瑛知道后,后悔了几天。一后,她说服自己:“这座老屋与我无缘,与茶道无缘。”


   李念、陆华:方秀英的贴身“副泡”


  2014年7月25日,对方秀瑛来说是个转折点。这一天,婺源几代茶道小姐共23人,头一次欢聚一堂。这次聚会的发起人是陆华。陆华手上有实业,她是方秀瑛的学生,又做过婺源茶文化公司负责人,她带出了3批茶道小姐20余人。陆华富有商人气质与丰富人脉,在茶道圈里很有人缘。

  茶道小姐是她们头上的光环,是旧爱,是美丽回忆。这些人,随着年龄的增长,都已人到中年,随着茶文化公司的解散,有的另谋职业,有的兼职商演。

  方秀瑛在她的微信里记下了感受:“姐妹们24年前因‘婺源茶道’而相遇、相聚,今日为了这份缘分、这份姐妹情而欢聚。茶凉时水静了,水静时茶清了。20多年前,姐妹们清纯美丽,今日姐妹们依旧光彩靓丽!”

  姐妹们想找一个舞台同台表演,但在县城却找不到满意之所。不知谁提议,姐妹们来到乡下一个小村,找到一幢老房子。当她们置身这宁静之地时,顿时安静了下来:“这不就是茶香弥漫的地方吗?这不就是古筝绕梁的舞台吗?”

  这天,姐妹们纷纷转发着方秀瑛的话:“古巷老屋,古老文化。壶泡香茗,细啜慢饮。古曲悠扬,余音绕梁。时光飞逝,留下余香。”

  方秀瑛对姐妹们说:“我真想拥有一栋老屋,实现我的茶道梦、徽剧梦。在里面听到古筝的声音,听到一美的茶曲,品着清香的婺绿,该有多好!”

  她的梦想,引起了李念的共鸣。

  李念也是一代婺源茶道小姐。表演茶道时,站在中间的方秀瑛是“主泡”,李念和陆华是“副泡”。婺源茶文化公司解散后,陆华开始经营品一服装店,李念则南下广东,开始了创业之旅。先在一家茶叶店打工,后来成立公司,为一些酒店做“餐前一杯茶”的生意。但是,“一盅两件、水滚茶靓”的岭南茶文化,与她熟稔的婺源茶道,在她身上总糅不到一块。“年纪越大,越感觉到我要的东西不在他乡,我肯定要回来,回婺源。”李念说。

  聚会结束,她和方秀瑛,加上陆华,三人来到乡间寻找老屋。一三天,她们来到了延村,看到将军府后,就决定不走了。

  李念在广东闯荡近20年,有丰富的谈判经验。将军府原住户提出的所有条件,她都予以满足。当天,三家住户和她们签下了老屋转让协议。

  三位茶道小姐买下将军府,一时间成为婺源坊间新闻。

  三人行必有我师,三人行缺一不可。方秀瑛是婺源茶道灵魂人物,但她拿工资过活,缺钱。她把县城的房子卖了,又贷了100多万元。李念不仅弹得一手古筝,还有生意头脑和果敢胆识。陆华和她爱人有一份产业,要钱有钱,要人有人,修缮将军府的活,无论巨细,都由陆华的爱人包了。

  老屋修缮接近尾声,今年,方秀瑛工龄正满30年。9月8日,她在微信里写道: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!当我申请提前退休的报告得到组织批准时,感激、激动,更是感慨万千。”


   将军府&三女子:珠联璧合演绎精彩


  有人问,古建筑该如何保护?修旧如旧为的是什么?回答是,保护古建筑的一好办法就是一直被使用下去。承载了物质的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古老建筑不应该成为空宅,而应该有亮度、有人气。

  但是,古建筑选择什么样的人,对古建筑本身来说至关重要。今天,当将军府遇上方秀瑛等三位女子,将军府从此焕发出青春魅力;当方秀瑛们遇上将军府,从此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。

  “古村落保护斗士”冯骥才说:“传统村落的价值不只是历史价值,更重要的是它具有未来价值。正是为了未来,我们保护我们的遗产,传承我们的文明。”他这样评价婺源:“有文化的婺源人深爱着自己的文化。”方秀瑛承担起文化传承的使命,用现代人的眼光,守住了将军府的历史价值,更演绎了它的未来价值。

  10月1日晚,是将军府开门迎客的日子。这天来的10位客人,却有些特殊:他们全是婺源徽剧团的新老职工,年龄一大的是徽剧传承人、68岁的俞诺。他们边喝茶、边聊天。晚饭时间,大家顾不及吃饭,就一曲接一曲唱了起来。轮到方秀瑛开唱时,一曲《扈家庄》艺惊四座。俞诺说,在这样的舞台上,放开嗓子尽情欢唱,太难忘了!

  国庆期间,几位游客来到将军府,欣赏到了方秀瑛为游客们表演的婺源茶道,发出这样的感慨:“许多时候,来到一个地方不需要任何理由。抵达之后,都愿意相信一种缘分的说法。这样就可以轻易穿越历史春秋,看到足够令你一生回味的风景。就像将军府,吸引无数人去敲开深重的院门,看一段婺源老房子的前世今生。”

  方秀瑛推崇于丹说的一段话:“茶叶冲泡无非是两个简单的动作:拿起与放下。拿起的是一份责任,一份果敢;放下的是不该左右自己的负担……所以,有空常把心中事拿出来晒晒太阳,在茶香茶韵中培养空谷幽兰之气,才能活出精彩人生!”

  方秀瑛们的新生活刚开始,将军府的舞台正启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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